读《谢觉哉家书》札记(一)
郝洪涛
郝洪涛,甘肃成县人。1970年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中文系。中央学校法学研究生。曾任康县县长、陇南地委副书记、甘南州委书记、甘肃省公安厅长、甘肃省人民政府秘书长、甘肃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、最高人民法院咨询委员会委员。已出版《洪涛诗词集》《文史散论》《洪涛行吟集》《诗词札记》《法院工作散论》《域外散记》《甘南纪事》《陇南纪事》《甘肃历史人物》(主编)等着作。
谢觉哉(1884—1971)湖南宁乡人。“延安五老”之一,着名的法学家,人民司法制度的奠基者。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,1933年任中央苏区内务部长,主持起草了《劳动法》《土地法》等法令。1934年参加长征。历任陕甘宁边区内务部长、司法部长、代理最高人民法院院长、八路军驻兰州代表、中央党校副校长、参议会副议长等,制定与推行了《选举条例》《宪法草案》等法令。新中国成立后,历任内务部长、最高人民法院院长,政协副主席等职。曾出版《不惑家》《谢觉哉文选》《一得集》《学语集锦》等。2015年由谢飞编选出版《谢觉哉家书》。
2015年11月2日,中宣部理论局、中组部干部教育局,向党员干部推荐第十一批学习书目,其中有《谢觉哉家书》。
2015年11月到2016年3月,我在三亚疗养期间,反复阅读了这本书,受益匪浅,感慨良多,并作了笔记。
《谢觉哉家书》,共收入115封信件,分为三辑。下面分辑简介并谈谈我的感受与体会。
第一辑,是写给家乡亲人的
谢觉哉15岁时,在家乡与比他大5岁的何敦秀结婚,生育四男三女,一男夭折。长子亷伯,在家务农;次子子谷,中学毕业,在乡教书;三子三放,1937年赴延安参加革命。三女为:群英、蔼英、冰茹,均出嫁在农村。1927年长沙“马日事变”后,谢觉哉背井离乡,一度音讯断绝。1937年后又保持书信联系。
(一)信中表达了对妻子的惦念与牵挂
1937年春,他离乡已10年,在兰州给妻写信,代之以诗:
“星霜忽十易,云山犹万里。”
“音书久断绝,生死不可踪。
累汝苦思念,暮暮复晨晨。
累汝御强暴,一夕或数惊。
累汝家计重,荆棘苦支撑。
遥知鬓发改,不复旧时容。”
同年8月,在兰州以《望江南》数阕寄妻。其中云:“家乡好,何日整归鞭。革命已成容我还,田园无恙赖妻贤,过过太平年。”
1939年自延安致妻:
“家庭生活儿女婚嫁的事,我从来没有管过,现在更来不及管。这副繁重的担子,压在你的肩上,已把你压老了罢!我呢,连物质上给你的帮助都很少很少,这是对不起你的事!”
1943年1月自延安致妻:
“已长大的儿女,最好少操些心。一代有一代的世界。”
1943年6月,自延安致妻:
“前信说生活很困难,曾托友人寄回一千三百元,不知收到否?如果谷价是百把块钱一石,那可以买上十石谷子,吃得一个时期。以后又再说吧。”
1944年自延安致妻:
“时间飞一般过去,人也一年年地老。我总记不清楚你满了六十四还是六十五。”“照我乡规矩,不是很穷的人,到五十后就得备一具回老家的东西,不知你备了没有?自己山里有没有杉木?或者买几筒。总之,要准备。”“我不信风水,埋的地方最好是屋背后,不要抬得太远。”
1945年自延安致妻:
“闻冬姊头发全白,还能自己种菜、喂猪、洗衣、做饭,不过应该吃得好一点,不要太省了。”
1946年自延安致妻:
“一分手就是二十年,人生能得几个二十年?”“家里的情况,大概一天不如一天?”“一群小孩子怎么办?大的,可不可能送几个到我这里来。”
1951年9月自北京复信与妻:
“我的意见,你不来北京为好。”“我们离开了二十多年,我在外又有了家。你如来,很不好处置,要发生纠纷。现在是新世界,和旧世界不一样。你我都是上七十的人了,经不起烦恼,对我不好,对你也不好。”
“北方的生活,不是没出过门的高年人所能忍受的。”
“你现在的眼睛,不要望着我,要望着孙子们,他们才是有前途的。”
“至于我和你,估计在世上不很久了,我们的希望就是后代。”
这些话通俗、朴实,情真意切,感人肺腑!
(二)表达了对子女的谆谆教导
1944年1月自延安致妻:
“孙孩子大的怕是十多岁了,要他们学习劳动——耕田、挖土、砍柴、拾粪、喂猪、扫地,样样都干。如果有一天回家,我不愿看见一群文绉绉的孩子,而愿看见‘挑得起放得落’、粗手粗脚的。因为这才是家庭好气象,也是地方的好气象。”
1951年9月自北京致何敦秀:
“应该培养几个小的在家种地,农民是值钱的,将来的农民比现在的农民要聪明。”
1945年4月自延安致亷伯、子谷:
“冰儿自己劳动养家很好,我听了非常高兴。靠遗产生活,是最没出息的人干的。现在国家提倡生产,不作兴这种人,这种人也必然没落。”
1948年5月自西柏坡致谢放:
“你正在武装思想,很好。这个武装很不易到家。要心虚(虚心)、好想,要常和小资习气作战,尤其要学会马列主义的思想方法。细读毛泽东选集就会懂得。”
1949年自北京致子谷:
“背时的白眼,值不得记忆。革命,要使全体(绝大多数)人民翻身,不是哪几个人翻身的事。有些人不明了,说了或做了对不起人的话或事,只要他本人不是反革命,也就算了。人的度量要大,眼光要远,切不要骄傲,令人有现在是你们的势力之感。”
同年9月自北京致子谷、亷伯:
“革命了,世界变了,叫做工作,不叫‘找事’。比如我在这当部长,不是官,公家只管穿、吃、住;小孩给冿贴,上学不要钱;孩子的母亲,也得自己做工作。”“前些年有人寄钱给你母亲,是公家给的,我个人没有钱。”
“孙子们谁的文采好些,下次告诉我,送点作品来看看。”
1950年1月,写诗寄子谷、亷伯:
“你们说我做大官,我官好比周老官*。
起得早来眠得晚,能多做事即心安。”
同年8月,自北京致儿女、侄子:
“六月三十日,中央政府颁布了土地改革法,同时还公布了刘副主席关于土地改革法的报告。这两个文件,天公地道,必须执行。”“你们是革命家属,也要学习这个文件,坚决拥护这个文件,帮助人民执行才是道理。至于你们本人到底是什么成分?土改法上写得清楚,自己去查对一下,不是地主就不是地主,是也不要紧,政府法令上已给了出路。”
1951年1月写信给老家的侄子、侄女、孙子、外孙:
“应该知道一个道理,你们现在与将来的进步和幸福,是依靠革命,依靠政府,依靠党与团的帮助与教育,也即是依靠人民,前景非常伟大。那想依靠个人比如说依靠我,现在家里还有人是这样想,那是错的。”
1952年致女儿、儿媳、孙女:
“旧社会学文化,为的是‘出人之上’,能吃到剥削饭;现在学文化,为的是搞生产,能为人民做事。”“闲的时候学习认字、写账、打算盘,做到能看通俗报纸,知道现在已经什么样社会。这是你们急需要的。只有这样,才有自己的前途。”
1953年10月致亷伯、子谷:
“读书是好的,但读书是为着更加善于劳动生产。小学毕业,中学毕业,大学毕业,都要从事劳动生产。虽然劳动的方法不一样,不劳动想吃饭的路已经堵塞了。”
1955年12月致侄女婿吴岂凡:
“要鼓励中小学毕业没有升学的学生从事农业劳动。他们有相当文化程度,在农业发展上很用得着他们,要打破他们读了书就不想‘作田’的传统习气。”
他的书信,语重心长,推心置腹。他对后辈生产、生活、政治上的关心洋溢于字里行间,他教育后代树立劳动观点、宽厚为人的思想极为珍贵!(待续)
*周老官,即周奇才,同村的老雇农、长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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